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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臣俯首而退，独留许墨驻足原处。
你起身，在他复杂的目光里拾级而下。
想必他此时正对你的反复无常感到不满，可你却不打算对他做出任何于事无补的解释。
刻意在与许墨擦肩之际止住脚步，你以两人之间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道：“你我已算两清。从今往后，我不会再对你的去留妄加干涉。但还要劝你在翰林院内住上些时日再做打算，毕竟拂了天子颜面你也不好脱身。”
话毕，你转而冲张湛背影唤了一声，“太傅——”
已走出外庭的张湛被人拦下，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你这声太傅是在叫他。
他先是对许墨尴尬点头，紧接着来到你跟前严肃道：“陛下，莫要玩笑太过！”
你却顾左右而言他，“姑祖母近来可好？”
扬扬下巴，你示意他同你一道前往甘露殿，履行自己新的义务。
“母亲一切都好。许大人他……”
走在前头的你循着张湛的声音回首，这才发现许墨仍保持着方才的姿态，静静佇立于殿内晦暗的阴影中。
他面色有几分难以描述的黯淡，两片薄唇因紧抿而略显苍白。双眸再不复以往慵懒半眯时弯作的那两道好看的弧，就这么颓然掩藏到浓密的眼睫下。
你呼吸一窒，整颗心脏猛的揪成一团，同时也不禁为自己方才做出的幼稚举动而倍感罪疚。
下意识的，你朝他迈出一步，却见许墨错身，往反方向快步离你远去。
……
时值正午，你在甘露殿内传膳，与许久不曾直接晤面的张湛一同用饭。
脑袋里想的尽是有关许墨的事，因此这一餐你吃得那叫一个索然无味，对张湛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敷衍态度。
他却仿佛瞧不出殿内低迷的气氛，冲你喋喋不休地抱怨道：“好容易偷闲回了趟洛阳，陛下隔日就派人火急火燎地寻我回京。那时我就猜你定有所谋，但哪能料到我这趟竟是羊入虎口，把自己都给搭了进来——”
“放肆！”你忍无可忍地拧着眉心，责道：“身为一品要员，怎得说话如此不着边际！”
“陛下当知我志不在庙堂，当年若非先帝阻挠，我早跟着九哥征战四方了……如今要不是为了青鸾姑娘，我何苦留在大明宫跟皇侄你、还有那帮老家伙们虚与委蛇？”
“休要胡言……”
你正要发作，却瞥见一旁伺候的内侍们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局促忐忑。
在你身边服侍的，哪个不晓得青鸾是你最亲近的女子。而现在，她的名字从你不如何待见的臣子嘴里以这样的方式脱口而出，教人很难不产生遐想。
你心照不宣，顺水推舟地屏退了众人。让他们免于陷入这场看似皇帝与大臣之间的“情敌之争”。
殿门迅速阖拢后，你语调一转。虽仍带了丝不豫，却全无刚才的剑拔弩张。
“朕这也是事出突然，不得已而为之。否则，谁愿意将你正正经经摆到台面上来给自己添堵？”
须臾前还曾大言不惭的男人，也蓦然收敛起肆意张扬的表情，颔首低吟道：“许太傅果真与你半年前托我所查之事有关？”
“他乃是遗落在外的旧遂皇子，说是始作俑者也不为过。”
你苦笑一声，开诚布公答道。
会同张湛毫无芥蒂谈及这厢内幕，足以证明他的立场并不若明面上看来那般与你格格不入。
相反，你们这对堂叔侄的关系之密切，远胜外人预计。说他是你继曾经的老太傅之后最信任的一人也不为过。
除了未曾告知张湛你身为女子这一掌握大胤命脉的秘密，你对他向来知无不言。
至于他去年的左迁，亦非二人离心。那不过是你偷偷授意下的一石二鸟之计。
明里，可借他御前失仪一道贬谪当初的另一位肇事者、燕王翼下新窜升的某位猛将；暗里则可让张湛淡出朝野视线，以便于他拥有更多精力，为你统筹应付一些你不便经手的事务。
比方在各大官员的妻妾中植入暗桩、或是安排人手私下监督身份最为敏感的御史台官员等等……诸如此类令人不齿却对你至关重要的布局，全是通过张湛一手促成，从而井然有序地在暗处悄然运作起来的。
有这层关系在，张湛便成了当事者外最清楚方玄谋逆一案来龙去脉的人。
“也怪我失察，这么些年来对他竟丝毫不曾起疑……”
你听出张湛语气既有惋惜，又流露出深深自责。
相较你早年因许墨孑然一身而心存戒备、不肯亲近，张湛对于这位别人口中始终高过他一筹的对手，态度远比你宽容客观得多。
他私底下曾不止一次表露过对许墨的激赏之情，更数次三番劝你主动拉拢对方。
相识已逾十数载，你这还是头一回有机会主动宽慰张湛。
“毋庸多虑，朕并非因你昔日力荐才同他越走越近的。”
“三郎，你可想清楚了。许墨此人深不可测，虽眼下失利，但哪日反扑也未可知啊。即便如此，你仍欲护他周全？”
“是。”你始终相信许墨那日舍身饲刀绝不在他计划之中，于是斩钉截铁道：“他曾舍命护我，又岂会自相矛盾夺我性命？再者，他亦不肯伤我，恐成我唯一软肋，这才去意坚决。他甚至多此一举地翦除了己身羽翼，主动替我打消不少近忧远虑。况且……他究竟还剩多少时日，我……”
想到这小半年来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仍音讯渺茫的“无毒”解药，你不由紧抿嘴唇，不敢往往后深思。
你开头那番话背后所隐含的内容，打得张湛一个措手不及，险些撞翻食案上的酒盏。
只是这样的失态稍纵即逝，他不由感慨道：“多年筹谋遭他一朝亲手碾碎，许墨对自己、对旧遂残党可谓残忍到了极致。换言之，他对你也可说是用情至深——”
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，自除夕那晚归来冷静思考过后，你又岂会想不透彻？
但正因懂得许墨的良苦用心，你才不得继续肆意妄为，无视对方意愿地执意挽留他。倘若不是忧心他安危，指不定今日早朝上那一眼就成了你们后会无期的诀别。
“小叔……”你恭恭谦谦唤了声张湛，恳切道：“他身中奇毒又染有寒食之症，朝中又不乏对他敌视之人。往后，我恐怕不便出面，还有劳你多为他费心了。”
张湛耿直冒失实则表面，豪迈洒脱却是本质。只见他几步跨坐到你身旁，搂着你肩头摇晃了数下。
“身为长辈，纵使要小叔我绞尽脑汁，也得想法子成全了你不是！”
“尽说浑话。”你自嘲一笑，拨开了张湛的手低头啜了口酒，“罢了，陪我再喝几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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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码字苦手，卡文严重，谢谢各位小天使耐心等候。另外5月要回国，会尽力在那之前完结_(:зゝ∠)_
下章我男二韩少要出场了～鸡冻啊 递给给太傅一缸醋